“钱庄人员你统筹安排。熟手伙计只要品行靠得住,来者不拒。学徒也要多招。将来咱的分号遍布天下,怕人手供应不上。”
李自成又给他们定了待遇。
按工作内容分为几类,每种类别各设等级,享受不同待遇。这个新体制对老沈来说完全是颠覆的。
所有雇员包吃包穿包住,学徒每个月发一百文零花钱;伙计试用期满后一两三起步;骨干二两;管事三两;掌柜八两。
逢年过节有奖金;年底双薪;按年涨工龄工资;允许携带家眷;本地雇员每月休假三天,外地人三年给一次假,一次休五个月。
还有比如“跑外的”伙计,称业务,吸收存款放出贷款都有“提成”,按季度结算支付。
再比如每年利润分成十四股,东家占十股;掌柜占半股;其他伙计占半股;一股是“公中钱”——由掌柜支配,给干活好的店伙发奖励,以及有生老病死等急用的,一概由这笔钱开支。
另有一股是附近有名望的商绅。惯例要他们合伙入股,以证信用,同时共担风险。当然,有些人往往只是出个名字,并不缴钱。
最后一股是“养老钱”。凡在铺子里尽心工作,病休或退休后,店里用这笔钱为他养老送终。
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福利。这待遇制度参考了后世的晋商票号,又比他们还要高一层。
“这待遇……太过了吧?”沈方感到不可思议。
一般铺子里,别说学徒了,很多低端伙计都没工钱,顶多在年底收个小红包。要是东家每个月能给个三四百文,那就算大善人了。
沈方还记得当初印局斜对面裁缝铺掌柜提过,他上年底给了伙计一匹布,然后伙计他爹就拿着布在村里到处显摆,因为那是儿子挣来的。
所以相对于其他东家,沈方甚至一度以为短毛脑子坏掉了。不然为什么把买卖做成了善堂?
给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。
唯一让他担心的是,革命军能不能罩的住?买卖能干几年?
沈方推脱几次,看大统领意志坚决,也就美滋滋接纳了。
上党富庶,钱庄买卖大有可为。将来他的收入比之前起码翻一倍,更别说还有干股分红。
沈方又拿出来一大摞折子。
钱庄成立后要派人挨门拜访本地商绅,送上“经折”。上面都会写明可透支银钱若干,相当于白送一笔钱出去。求他们“与小号往来往来”。
李自成草草看了下名单,什么知县老爷、衙门师爷、儒学教谕、望悦楼东主、灵虚观道长、宣化坊张举人、刘老爷二房小妾……总有百十人上下,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齐全。
“不错,你办事我放心。这边理顺后先去端氏镇、润城、阳城等开分号。其他地方年后我再安排。”
沈方又问起纸钞啥时候能出来。
“起码还要一个月吧……”
李自成原本要搞的是“大顺银钞”,现在又考虑提前立国号,纸钞上就不能再用“大顺”二字了。连带沈一石在绛州开的那家“大顺粮行”等等也要提前改名。安全第一。
正好大统领忙来忙去的铜板也没刻完,不用费力改版。
纸钞是要紧东西,在老营印刷,不能放到外头。
还有《银行实操手册》也没写出来,忙的顾不上啊。
除了钱庄,李自成还要在县里开个百货商店。这个计划做得比钱庄都早,开始是打算用它偷偷囤积粮草。
现有的杂货铺和超市没啥本质区别,都是为了满足顾客购买商品的需求。
但超市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,杂货铺则是低端粗放有些土。一个像正规军一个是土八路。
超市除了环境好货品丰富,主要优势大概就是管理了。
另一位掌柜任南北带来了开店预算报告。
李自成翻了翻,写的挺详细,不光用上了表格,连新数字也学会了。
阿拉博数字早已传入三四百年,被国人称作洋字码。只是天朝记账所使用的为竖式账本,苏州码子更实用。所以阿数在天朝没有得到推广和应用。
李自成当然要改。语文等课本仍照传统竖排,由右往左书写;算术课本横排,从左往右书写。将来两种方式并行。至少横排书写在公式运算上占优势,不得不改。
革命军开的百货店啥都卖,若用农工商钱庄发行的纸钞购物,九折优惠。
尤其明年开始粮价会暴涨,店里仍然会按平价售卖,每人每天限量,想活命,赶快来用纸钞。
县里的事安顿完,李自成连夜赶回历山。
半路上听到了虎啸声,把随行几人吓个半死。李自成还没吃过虎肉虎啥,有空可以尝尝。这年头它还不算保护动物,是祸害。
这一天跑下来折腾的累人,大统领回到老营却顾不得休息,继续处理公务。
几支小队已经出发去替换外驻人员——谷可成的骑兵哨在山里,免去了瞎折腾。
跟着他们同去的还有沈一石带来的三十来个伙计。这帮伙计要协助着在各哨里开办军人服务社。
之前大头兵们拿了犒赏,一直东塞西藏,还发生过遗失和偷窃的事。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孤身一人,也没妥当地方存钱。有些兵就不得不当起了月光族,有钱了就赶紧花完拉倒。
前几个月被清退的李自成他叔,就是借口帮兵们保管银钱,暗地里做起了克扣的小动作。
以后服务社可以帮他们保管,没利息;还可以代为邮递到老家,免汇款手续费;再开个随军小卖部,方便消费。
按性价比来讲,小卖部外包最合适,省心省力。只是那样容易出现营私舞弊的情况,最后卖的东西质次价高,坑的是兵,损害的是革命军公信力。
所以,李自成觉得还是国营算了。账目收支能保持平衡或者小亏一点都可以接受。
沈一石带来的还有个远房兄弟沈三虎,之前一直负责在各地押送货物银子,类似于内部镖局。现在他和几十人去了新兵营。这帮人整训一个月后会被做为骨干充实进天地会,全部外派出去。
凌晨时分,李自成刚躺下眯一会儿,鸡叫了。
顶着黑眼圈起来上班!
想到这种生活大概还要持续十年,李自成瞬间感到痛苦不已。
要不是天赋异禀长命百岁,搞不好折腾一二年就过劳死了;要不是为了征服全球爽一把,其实当个富家翁就不赖。
如果没有任何超强力的外挂,理性的讲,穿越明末最好的出路或许就是赶紧跑到关外投鞑。
干啥大事业啊,太辛苦了。
别人坐着时你得站着;别人站着时你得走着;别人走着时你得跑着。这样你的前程才会越来越好。
李自成嘀咕了句,“要是一个人到了五六十岁才称王称霸,那还有个鸡毛意思!”
出名要趁早呀!来得太晚的话,快乐也不那么痛快。
“多少事,从来急;天地转,光阴迫。
一万年太久,只争朝夕!
四海翻腾云水怒,五洲震荡风雷激。
要扫除一切害人虫,全无敌!”
李自成边念叨着边用冷水擦把脸,精神大振。
他高举拳头,又嚎了句:“争取六七年拿下大明!”
红军几百士兵上山,两年内攻略周围数县;几千士兵下山游击,五年内辟地千里集兵十万;万把士兵入延安,十年后百万大军席卷北国。
明末最后两年“流寇”攻掠天下虽速,但无后方根据地易败。论种田能力红军实属第一。
李自成非常羡慕。但凡能学到老人家的一成本领,在这个时代就能打遍全球无对手。
努力!奋斗!
又是忙碌的一天。
傍晚时分,窦庄的张道濬带着一百多人赶到了。
吃罢接风宴,赶紧安排他们先去休息。百十里路呢,狂走一天也累人。
第二天,小喽啰们先去新兵营报道。
张道濬先跟大统领聊了半天,然后抽空送给邢秀娘一块羊脂白玉子冈牌。
“你啊!在革命军里就别玩这套了。”李自成得知后把他训斥一通。
再说,玉石这玩意儿有啥啊。
和田玉的主要成分是硅酸钙和硅酸镁。硅酸钙,工地上叫防火板;硅酸镁,工地上叫滑石粉。
杂质低的、纯色的和田玉同样都是这两种成分,叫做羊脂玉。
有些和田玉颜色不纯,那是因为含了杂质。
杂质里铁多就发黄,叫糖玉;铬多就发青,叫碧玉;镍多就发黑,叫墨玉;这几种成分容易伴生,有时会调出黄不黄青不青黑不黑的高级色,再取个好名字老值钱了。
这些东西工地也很常见,而且各种成分也是混在一起的,叫做不锈钢。
买块好玉,一两二两重顶天了,够干啥的,搁工地这都是论吨算。
所以说什么人养玉三年,玉养人十年的都扯淡。戴玉不如进工地,工地才是最养人的。
教育完张道濬,李自成和他开始讨论太行山九条龙。
年初王肇生进剿过一次,张承宠也参战了。所以他派出来助战的卫所大小百户千户对那边的山川地理人文都熟。
进剿前九条龙有千把人,一度被打的只剩三四百人。
当时刚好陕西各家反王进入上党,官军兵力被牵扯只能放他一马。九条龙趁机出山,跟陕西反王们兵合一处,抢了个痛快。
他很快又收拢了千余贫民,声势复振。然后他没跟随王嘉胤等大部活动,又窜回太行山做山大王。
九条龙的老巢在陵川县东面的水峪村、马武寨一带,太行山南北二百里都是他的势力范围。
对了,他是九条龙二号,还有个陕西九条龙,是六月份聚集阳城的二十四家反王之一。九条龙还有三号四号,都是杂鱼,不提了。革命军里谷可成也是九条龙……
李自成听完新情报,有些发愁:“九条龙居然有两千多人?我想简单了。”
张道濬说道:“若在平原对阵,那帮乌合之众一冲就散。山高林密之处,若要全歼他们,非调集重兵围剿不可。不然对方窜入山林就不好找了。”
“革命军是为朝廷缴贼,他王肇生应该出点力吧?”李自成不由抱怨起来。
“还是不要考虑他了。王肇生和张承宠不能相提并论。”张道濬心说你挖墙脚挖上瘾了,可惜不是谁都能收买的。
“老张,只给你三千兵,有多大把握?”
“剿灭没问题,只是伤亡……或许有些大。”
“打仗哪有不死人的?放开手脚干!”
张道濬等的就是这句话。
他急忙回道:“最多一个月见分晓。太行山是直隶山西河南交界处,革命军占据后,若没有朝廷统筹,地方官轻易不会前来围剿。王肇生之辈百中无一。将来咱们任凭风浪起,稳坐钓鱼台。”
李自成一拍桌子,“干吧!拿下九条龙,不投降就杀!”
九条龙不吃猪肉勉强也算一个原因,对他要强硬点,没空墨迹。
张道濬清楚这就算是投名状了。事情办好了提拔重用,要是办砸了……大统领应该还会再给他一两次机会?
老张也没时间进新兵营体验了,带着几个人和五百两银子经费匆匆赶往陵川县筹划进剿事宜。
隔天,李自成开始安排给驻外各部送粮送银的事。
外派诸将只有刘宗敏较得力,不光养活了自己,还能给老营送回钱粮。
太行山的张能先是去河北一带混了几天,然后被“天雄军”驱逐了;
山西这面又是穷不拉几的山区,长期驻扎弄不到粮——问题刘宗敏也在山区,咋就能弄到粮。
张能要往南退一点,就要跟九条龙发生冲突。他暂时在黎城、涉县以北转悠,老营扎在黄崖洞。李自成还打算迁移个兵工厂过去。
王屋山的袁宗第不敢去河南吃烩面,只在附近山里打转。收的粮食还没打的野味多,勉强能养活自己,吃不大饱。
中条山的刘芳亮原本条件最好,下山就是大平原,有钱有粮。奈何陕西上万人已经过河来了,正跟官军在晋西南打东打西。刘芳亮不敢出山凑热闹。
李自成有些怀疑自己的部署到底对不对。手底下这帮人培养时间太短,还不能独当一面。贸然放出去是不是不妥?
现在通讯条件又不行,没法隔空指挥他们“机枪往左移五米”。①运输大队长没命令过机枪,不过类似的微操确实有。“给每个班一个西瓜”不算,咱也有每兵一个煮鸡蛋,虽然出发点不同。
至于大统领交给驻外各军的三大任务——
消灭敌人;打土豪筹款子;宣传群众、武装群众、帮助群众建立革命政权。
指望那帮小丘八,能干成个屁!
还是要尽快培养一批政工、指导员出来,双主官设置也能防止一人独大。
李自成正琢磨时,刘芳亮、稷山县、绛州和袁宗第前后脚来信了。
八月时蝎子块拓养坤回转陕西,和过天星等部攻下了中部县,吃喝玩乐俩月。十月份,曹文诏和张福臻率领所部俱至,拓养坤撤离,又转进山西。
前些日子,宁武总兵孙显祖败拓养坤于河津,继而又追到万全县斩百余。
拓养坤跑到夏县,然后杀个回马枪,夜袭孙显祖。可惜没成功,反倒被官军按住摩擦了一顿。拓养坤被追赶的无路可走,然后一头窜进中条山躲避。
拓养坤顶不住了,向革命军求援。
“救你妹啊!”
李自成气得不行。老子在中条山潜伏好好的,奶奶的你带了一条尾巴来。这下根据地要被曝光了。
稷山县的信是潜伏探子送来的。
晋南乱糟糟一片,县里风声鹤唳。
上次“乐捐”过的土豪大户纷纷把革命军发给的斧镰旗挂在门口,指望能抵挡一下灾劫。
稷山新任知县甚至把旗子插遍城头——用来当护身符。
若被其他流寇破城,不免家破人亡。相比之下,革命军已经算是“秋毫无犯”了,起码不杀人。而且短毛已经收缴过一次财货了,他总不能厚脸皮再让土豪们“乐捐”?
可是两个多月过去了,革命军不见踪影。城里人心惶惶。
短毛曾在绛州城下打过擂台,有土豪就去拜会了韩家兄弟。想打听下能不能跟短毛联系上;革命军又曾大张旗鼓的干过清化镇,土豪又派人前往探听消息。
韩云明面上自然说跟流寇势不两立,然后偷偷送了封信,邀请革命军前去“作客”。他也担心绛州遭殃,相对来说短毛为人还是比较靠谱一些。
李自成看完信又发火了。“乃乃的,你也不纳头便拜,也不给我交保护费,光想占我便宜?”
袁宗第的信里说得是清化镇的事。
有个大药材商的一批货物在晋南被“流寇”抢了,财主说我交过税了,革命军答应过要出头做主。
“做你妹啊!老子正要打九条龙,哪有空出兵晋南?!”
三件事凑在一起,李自成烦的不行。
事情总不能不管,应付着一锅烩吧!
大统领派遣谷可成带骑兵哨出山,先往稷山县逛一圈。
前头革命军是正儿八经打下的县城,士绅土豪们交的是“乐捐”,可不是税。想接受保护,重新交税。
之后如果有其他“流寇”攻打稷山,李自成会提前跟反王们递招呼,奉上“好处”,让他们破城后保纳税人平安。这点面子陕西老乡们还是会给的。
除非知县老爷同样交上“保护费”,那革命军才可以护着稷山县城不被攻打。
花了银子才能买平安,一钱不掏,做个假旗子招摇?必须警告一下。
然后谷可成再去中条山,把附近的宁武总兵孙显祖引开,想办法让他掉头去打八爪龙、紫金粱等人。
死道友不死贫道。
顺便给拓养坤卖个好,希望他能早日迷途知返,投顺革命军。
李自成又交待让谷可成、刘芳亮打听一下,是哪家反王截了清化镇药材商的人和货,掏点钱赎回来。要是已经被祸害完了,只能给财主补银子。
税不好拿啊,要担责任。
也怪李自成上次在清化镇里跟人家瞎吹牛逼,说什么包赔损失。税才收了几个钱?亏大了。
下回可不能胡乱应承了,要改一改规矩。起码他们在保护范围之外的损失,革命军不能承担赔偿责任。
以后倒是可以涉足保险业,乱世之中大有搞头——就是容易破产。
这年头天灾人祸,加上兵荒马乱,给别人上了保险,等于给自家上了绝大的风险。
如果想靠保险挣钱,那必须好好设计一款优质产品,可是革命军里又没精算师。
等有闲功夫了李自成再瞎琢磨一下。
或许可以先去江南试试水,那边地方安稳,富户也多,就是不清楚保险的接受度怎么样。
若是单纯想赚钱,其实可以把“传消”这个大杀器放出去。
李自成熟知各种相关洗脑套路,绝对能把韭菜们忽悠瘸。那来钱相当快,财富短时间内就能以指数级膨胀。
“传消”妥妥的是个吞金怪兽,只是这玩意儿好放不好收,留给将来的隐患挺大。
在自己地盘上不适合搞,以后可以拿去欧洲大放异彩——先培养几个犹太小弟,让他们出面去薅羊毛。
反正犹态佬上千年来“人嫌狗不待见”,虱子多了不痒,债多了不愁,他们再玩个“传消”剥削鬼佬正合适。
这年代屈居在小岛上的鹰国还没有大出风头,所以也可以拉一些鹰国佬下水,让他们去祸害欧洲大陆,提前进入搅屎棍角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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